《珍珠》：逐爱路上 照见自己

2019年，一部叫做《剩女》的纪录片将中国当代社会中大龄女青年的滚烫议题抛上了银幕，单身女性在情感甚至职场上面临的困境得以展现和讨论。不可否认，“剩女”这个带有贬义色彩的标签在中国乃至东亚社会的形成并非一蹴而就，但高速生活的压力与父母辈传统思想的双重钳制，让女性在现代生活中更失自我选择的空间，在超过一定年龄之后，只能以“是否组建家庭”论成败。媒体上为大龄单身女性正名的不算少，但歧视却仍旧在人们的思想中蔓延。最近首次在海南岛国际电影节亮相的《珍珠》，便是对这一“剩女现象”的温柔却不失力度的回应。

《珍珠》发生在湿润的南方，是一个充满温柔气息的故事。作为男性导演的李云波通过细腻的观察，将一位名叫珍珠的女性的单身生活刻画得情趣盎然。还有一个月，珍珠就满四十岁了。作为电台情感主持的她，个人情感生活却一直都不顺遂。逐爱的路上虽有闺蜜鼎力相助，却仍旧磕磕绊绊。珍珠养了一条名叫咕咕的狗，相互陪伴，视如己出。某日母亲来电，告知自己罹患癌症命不久矣，希望女儿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，可以让她安心离开人世。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，珍珠极不情愿地开始了自己的相亲之路……

尽管影片梗概听上去像一个《知音》故事，剧情的开展却没有按照狗血抓马的方式进行。相反，镜头安静地跟随着珍珠穿梭在广州的大街小巷，记录、见证她经历的一切。很多时候，独处的她有一种成熟女性应有的淡然和洒脱。但偶尔失眠焦虑过后，也会在心理咨询师的彩色房间里默默流下眼泪。李云波继续其在处女作《呼吸正常》中的小作坊式拍摄方式，大量长镜头跟随角色情绪的发展。他将每一个日常生活的场景都交给演员，交给真实的即兴对话，这让影片看起来无比的生动。

饰演珍珠的胡向真本身就是广州电台的主持，年纪也与主人公相仿，可以说是本色出演了——还算精致的生活，闲暇约三五知己小酌闲谈，身边形形色色的男人如走马灯般闪过，都未曾重要到在她的生命中留下痕迹。《珍珠》的手法是轻盈的，这点极为可贵，即便是女性角色最为崩溃的时刻，也是用失眠和无声流泪的方式呈现，没有撕心裂肺，更没有社会上对大龄女青年的指责。

电影中，几个关键角色的缺席与在场得到了精心安排，它们构成了珍珠日常生活中的重音。从未出现的母亲，用两通电话让珍珠一个月的生活发生巨大变化。因为来自母亲的噩耗，原本佛系谈感情的她，开始频繁地出入相亲场合，也由此见识到了适婚男性群体中令人厌烦甚至发憷的一面。宠物咕咕的出现与消失，勾连影片后半段的悬念起落——没有男人的生活尚且可以自给自足，没有狗的生活则难以为继。“找个女(男)朋友，还是养条狗”，这个上世纪90年代在摇滚乐中被嘶吼出的问题，李云波在《珍珠》中给出了自己的回答。

影片的最后一幕，同样由“缺席的在场”构成，珍珠终于迎来了自己四十岁的生日。在一方惬意的小天台上，她摆起蛋糕等待朋友们的到来。闺蜜嬉笑打闹的声音从楼下传来，珍珠下楼应门，咕咕身上的铃铛也摇摆作响。影片定格于无人的阳台，在一片欢腾中收束。在《珍珠》中，李云波同样安放了他对广州这座城市的情感，新老交织的城市景观和一年四季暖人的气候，都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。正如片尾没有现身的好友构成了珍珠生活中最强大的情感支撑，她时常埋头穿过的喧闹城市，也为她的情感与理想提供了包容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