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厂兴办婴幼儿托育调查：女职工“刚需” 企业如何进行风险平衡？

曾几何时，遍布全国的“托儿所”，或许又将再次集体回归。
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》(以下简称“十四五”规划)提出，积极发展多种形式的婴幼儿照护服务机构，鼓励有条件的用人单位提供婴幼儿照护服务，支持企事业单位和社会组织等社会力量提供普惠托育服务，鼓励幼儿园发展托幼一体化服务。

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后了解到，一些大型的制造业工厂，已经开始有针对性的办企业托育。

“我们是属于温州市第一家企业主导的公益托育机构，我们企业不是专业做这一块的，我们是做服装，当时设立托育机构的时候，就是一小块场地，十几平方，后来慢慢孩子越来越多，场地就越来越大。”温州佳韵服饰有限公司工会主席张寂荧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，员工对这一项婴幼儿托育的福利很认可。

此前作为国企员工一项福利的托儿所制度，在取消之后，并没有新的政策对企业托育制度重新规范。

一位人口专家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，企业办托育会面临一定风险，一旦出问题，有可能引发社会反响。现在，“十四五”规划提出鼓励有条件的用人单位提供婴幼儿照护服务，但首先需要明确的企业需要承担的责任。

托育“刚需”

对很多“打工”的妈妈来说，能寻找一个托育的地方，是真正的“刚需”。

一位老家在贵州，正在寻找新工作的陈茵(化名)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，她已经自己带了两年的孩子，她也在寻找有托育所的工厂，但是还没有找到。

“尽管肯定是工厂里面有托育所更好，因为距离孩子更近，但外面有托育所我也接受，价格不能太高，1000元/月比较合适。”她说。

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后发现，几乎所有在寻找工作的女性，在当了母亲之后，对于企业办托育的需求都大幅提升。

一位老家在湖北黄冈、正在寻找有托育所的工厂工作的吴静(化名)表示，在生了两个孩子之后，只依靠在苏州工作的丈夫工资并不足以应对生活，她也正在找苏州工厂的工作。“孩子是我一个人在带，找工作带孩子是没办法的事，所以希望孩子能离自己近一些。”

然而，和80年代很多工厂托儿所是基本“标配”不同，目前很多工厂都并不愿意办托育所，背后的原因主要有几个：资金消耗、场地受限、承担风险。

一家东莞电子厂的负责人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，他们并没有办托育，因为地方有限，但确实很多大企业有托育服务。“我们这边办公室女工不需加班，不用托育，车间女工要加班到晚上9点，影响孩子休息，也不会托育。另外，一些女工自有家人帮忙带，没有能力带孩子的，就会考虑把孩子放在老家。”

此外，也有一些工厂此前有托育，但随着业务转型或者外迁，托育的业务也就不会继续，导致“打工”妈妈要找到托育工厂并不容易。

“工厂办托育，首先是责任要厘清，如果发生意外，企业需要承担什么责任。”上述人口专家表示，“不可能让企业承担无限的责任，因为这个本来就是一个福利，当然纰漏肯定是尽量避免，但是出纰漏后，是不是企业就需要承担巨大的惩罚？如果企业按照规定办事，我觉得法律上应该明确，不应该承担太多负面后果，否则企业都没有动力去做。”

如何平衡风险？

对张寂荧来说，她们也曾经很仔细的衡量过工厂托育的风险。

“我们允许员工的家属进厂，包括老人和小孩，小孩进来了以后，有一些在厂区里乱跑，或者在宿舍里睡觉，有安全隐患。员工平时上班没有精力看管，所以我们最终选择办婴幼儿托育。”她说。

她表示，办理工厂婴幼儿托育肯定是有一定风险的，但是把孩子放到厂区和宿舍，可能风险更大。将孩子集中起来，有专门的人过来看护，风险反而降低很多。

“把孩子散养在厂区里，说没有风险是掩耳盗铃。之前工厂没有办婴幼儿托育的时候，有个小孩子在宿舍里睡觉，妈妈过去上班了。醒来之后，才一岁多的孩子出厂门去找妈妈去了。”张寂荧表示，“我们考虑以后，觉得其实把孩子集中管理起来是最好的。”

对于一些面积较大、孩子较多的工厂来说，办婴幼儿托育的成本也可以承受。张寂荧表示，她们办婴幼儿托育的面积为300平方米左右，婴幼儿托育的投入主要是请两个阿姨的费用，一年差不多是10万块钱。这些投入是企业“自掏腰包”，对所有员工都是免费的。

“不管年岁大还是小，有托育需求，都可以把孩子放到里面来，目前大概有20多个孩子。另外，到了暑假的时候，孩子数量翻倍，光靠阿姨会带不过来，所以我们也会组织志愿者，有时候也会让员工自己过来帮忙带一下。”她说。

尽管为工厂办托育存在一定风险，但是，从另一个侧面来看，拥有托育的工厂，可以更为稳定的留住员工。

张寂荧坦言，不能说托育园办起来，就能够帮企业解决招工难的问题，因为招工难是整个市场的一个问题，但是婴幼儿托育对于工厂招工来说，确实属于一个金字招牌。“我们基本上都是外来务工者，90%都是，孩子如果留在老家就是留守儿童，还有一些是老家父母年纪大了，无法照顾孩子。不仅仅是妈妈，爸爸也需要托育服务。”

她表示，在市场上看到有些妈妈带着年纪比较小的孩子，妈妈属于要带孩子不能上班，但是如果来有婴幼儿托育的工厂，上班的时候可以把孩子放在婴幼儿托育中心，等于把这一部分妈妈的精力和人力腾出来了。还有一些孩子必须要带在身边，不然就需要回老家工作的，就是在解决员工需求的同时把员工留下了。

现在，生育、养育和教育的成本在提升，工厂中很多“打工妈妈”很难负担正规托育机构的费用。以陈茵为例，她希望能找到1000元/月的托育，但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调查，即使在二三线城市，3岁以下孩子托育也很少有1500元以下的。

根据“十四五”规划，将发展普惠托育服务体系，健全支持婴幼儿照护服务和早期发展的政策体系。未来，普惠性托育或许能和企业、工厂托育一起，成为降低养育成本和压力的重要一步。

(作者：陈洁，实习生吴淑萍编辑：周上祺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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