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十一医美不良事件高发 热玛吉风险高 业内：医美职业打假人太少

一份风险简报，再度让行业的“隐秘角落”暴露在阳光下。

11月26日，中国整形美容协会公开发布舆情风险简报。简报中，11月上半月行业整体舆情呈现中性偏向负面，其中有三大问题：非法产品销售、7000多条不良事件报道以及网红“贵妇级”医美项目“热玛吉”的高风险。

值得关注的是，不良事件舆情的高峰正好与11月的促销节点重合，流量思维、直播带项目同样风靡于医美行业营销，但业内对这一做法表示担忧，甚至认为促销量与医美纠纷量成正比。

面对高频出现的纠纷争议，以及问题百出的乱象，业内始终在探索解决之道，从自律结盟到医美保险再到成立第三方调解组织。但业内人士也无奈表示，医美行业内像王海一样的打假人士并不多见。尽管发布“奖金悬赏”，对黑医美的举报、打击效果也没有达到预期。

对求美者而言，一场失败的整形手术严重的可毁掉一生；对于正规机构而言，职业医闹和恶性竞争环境同样可以逼死企业。行业自律可抵达何种高度，风清气正的环境何时能到来，大家正翘首以盼。

双十一前后不良事件高发

这份名为《医疗美容网络舆情与风险预警简报》的文件，由中国整形美容协会在其官网等渠道发布，这也是第一期相关简报。

今年4月，国家卫健委办公厅等8部委联合下发《关于进一步加强医疗美容综合监管执法工作的通知》(国卫办监督发[2020]4号)，要求有关医疗美容相关行业组织“定期向社会发布医疗美容典型案件以及医疗美容相关手术、药品器械使用的风险警示”。

自2017年国家部委严抓医美乱象以来，行业协会也正试图发挥更有力的作用，这期简报的内容的确反映了时下医美行业的大热门与老问题。

简报认为，行业整体舆情负面率较高，舆论环境处于中性偏向负面。

简报显示，11月1日至15日期间，全网新增的近34万条整形美容行业信息中，有3.1万条负面倾向信息，占比达9.4%，强负面评价信息7045条，山东、广东、陕西的负面率高于平均水平，“行业信息整体负面率较高”。

在报告期内，医疗美容行业不良事件报道共7082 条，涉及 2197 起医美行业不良事件，部分不良事件发生于报告期之前。不良事件主要由医疗纠纷、投诉以及媒体对行业的负面报道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11月8日至11月11日期间，不良事件舆情激增，较前一周居于高位，最高峰时期为11月10日，1天出现超过1000条不良事件舆情，这期间正好为双十一促销季，多家医美平台都进行产品促销。

某平台发布的双十一战报显示，今年双十一期间，平台录得医美医疗订单量环比增长近7倍，成为最受欢迎的生活服务项目，平均客单价达6300元。另一家医美垂直平台则从10月中旬就启动双十一狂欢节，聚合超过1000家医美机构，其间线上成交总额同比增长达213%。

除了双十一期间出现的不良事件舆情大增，今年一直被誉为“贵妇级”医美项目、在社交媒体上颇为流行的“热玛吉”不良事件舆情数量仅次于玻尿酸，因高风险登上简报的警报名单。

中国整形美容协会解释道，热玛吉项目的传播度及关注度较高，主要集中在热玛吉假冒设备、水货探头、不良反应、毁容等相关事件上，此项目的相关负面信息集中，已成为近期社会关注热点。

此外，简报还提及，在海量的负面信息中，出现了90 条非法购买或销售假货、水货的相关信息，重点线索包括多种非法肉毒素产品，甚至还附有产品使用指导。

警惕流量思维行业自律仍在起步

这份由中国整形美容协会发布的简报中，并没有提及11月上半月不良舆情剧增的原因，不过近期业内追求流量、引入直播带货的现象引发业者的担忧——本就“黑医美”横行、乱象不断的医美行业会不会激增更多纠纷？

联合丽格董事长李滨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表示，医美服务实际上是非常个性化的医疗服务，医美是一个讲质不讲量的行业，并不适用以廉价、大量、标准化为要求的互联网流量思维。“没有听说批发双眼皮、批发隆鼻的是吧？”

李滨举例，像联合丽格只选择一部分有价值流量的平台参加双十一活动，同时合作内部不轻易降价，以遵从整个医疗行业的原则为主。

如果行业趋同于流量思维，过度促销、廉价取胜，不仅会压低机构利润，滋生违规行医等乱象，同时医患纠纷会大量涌现，“它和流量是成正比的”。李滨举例道，如果消费者以非常便宜的价格买了一个医美的项目，医美机构是赔钱的，但消费者的要求是一样的：“他能给你好好弄吗？”

在他看来，这种流量怪圈会让纠纷在所难免。“肯定是越来越多，最后就有可能销售出100单退掉50单，再有10单是出现纠纷的，最后医美机构只有一条路——关门跑路。”

“一个纠纷干掉一个机构是很轻易的事，如果处理不好，这一个机构就完蛋，就关门。这种情况去年、前年都出现过。所以说处理好医患纠纷是非常重要的。”李滨直言。

行业如何减少纠纷、“正本清源”，始终是医美业内外长期关注的话题。

“近10年来，医疗美容行业经历了一个最坏的时代——野蛮生长。”北京医美镜医疗美容争议研究与调解中心(以下简称“医美镜”)理事长刘锋，在近期一场研讨会上公开表示。他本人从事医美行业多年，曾亲身经历纠纷和乱象给行业、给医患双方带来的损耗，于是牵头成立了医美镜——国内首家医美第三方协查监督平台。

医美镜副理事长卓小勤也表示，医疗美容涉及审美，实际上是一种价值判断，这种价值判断因人而异，“所以医疗美容行业的纠纷可以说是难以避免”。卓小勤也曾代理过一些医美患者的诉讼，他对笔者直言，业内确实存在草菅人命的业者，医美争议和纠纷的发生率非常高，已经影响到医美行业的发展，亟须清除机制。

除了相关部门加强监管、法律法规进一步完善外，业内普遍认为，行业自律也是重要方式之一，例如引入医美镜这类第三方平台进行鉴定、调解以及行业普法、监督。据悉，联合丽格近期便与医美镜达成了战略合作。

不过，医美镜执行主任茹小山表示，治理乱象，各方依然任重道远。

有调研显示，中国医疗美容行业事故高发在美容院等非法“黑医美”机构，平均每年黑医美致残致死人数大约10万人。李滨也指出，其实行业面临的最主要挑战并不是合规机构自身问题，而是来自黑医美。艾瑞咨询报告显示，2019年医美行业合法机构约1.3万家，而黑医美机构数量达到8万家。

图源：艾瑞咨询

茹小山坦言，今年8月，医美镜与联合丽格共同组织对举报非法医疗机构的奖励活动，但效果不够明显。一是由于大部分举报来自消费者，而消费者对机构是否合法的判断不够明晰；二是没有同业举报，“可能行业里像王海这样职业打假的人比较少”。从目前的反馈来看，举报不够积极。不过目前这一活动仍在进行中，正规从业者依然在期盼行业清朗的那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