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底教培机构双重困局：预付风险和烧钱揽客并存 教培行业何去何从？

获客成本高、转化时间长，直接导致了行业同质竞争惨烈。

近日，知名线下教育培训机构优胜教育陷入“跑路门”，连锁倒闭、拖欠员工薪资、家长索求退费无门、创始人跑路等事件成为热点。据统计，截至目前，优胜教育欠薪、待退学费累积上亿。

和线下教培机构的落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，线上教育培训机构一路高歌猛进。10月22日，猿辅导宣布近期已完成G1和G2轮共计22亿美元融资。其中G1轮由腾讯领投，高瓴资本、博裕资本和IDG资本等跟投。

教育培训行业一直是被大众看好的朝阳行业之一。截止2019年底，我国教育培训行业，包括K12辅导、婴幼儿教育、兴趣辅导等在内，合计所占市场规模高达8700亿元。不过，教培行业也在暴露出新的问题。无论是线下教育培训机构的不断暴雷，还是线上教育培训机构的获客成本和销售费用不断攀升，二者背后都反映出教育培训行业正面临困局。

预付风险需警惕

成立于1999年，在全国拥有1100多个校区、千名一线教师和教育专家组成的教学教研团队、以个性化教育在行业内立足的优胜教育疑似跑路。

近日陆续有媒体报道，所在城市的优胜教育校区人去楼空，员工、家长维权无门。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发现，其实早从2019年下半年以来，优胜教育便在全国各地负面舆情频发，主要涉及培训退费难、办学不规范、拖欠员工工资等诸多方面。

负责处理优胜教育武汉校区退费事宜的王宇(化名)告诉记者，“单就武汉的三个校区，我们这些老师已经至少有四个月的工资没有发了。”

除了老师，仅在武汉，便有三百多位家长索求退费无门，数额超四百万。学生家长张慧(化名)前不久时间在武汉优胜教育博学校区为自己的孩子报了“小升初”的课程，预付的数万元学费交了没几天，课都没来得及上，突然被告知机构跑路了。“我们找过区派出所，找过法院，也跑过教育局、市场监管局，甚至打电话到优胜教育总部，但都束手无策。”

优胜教育深陷“跑路门”，学生、家长、员工维权艰难，只不过是线下教培行业频频爆雷的一个缩影。

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发现，去年2月，成立十几年的老牌留学机构太傻留学陷入经营危机，宣布破产清算；去年3月，成立6年莎翁少儿家庭英语宣布破产，拖欠家长、加盟商费用超千万；去年10月，成立20多年的成人英语教育品牌韦博英语跑路……数据显示，仅2019年，已有1.2万家教育公司关停，关停机构涵盖K12、语培、留学、早幼教等细分赛道。

一位教育机构市场部经理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指出，虚假宣传、刻意隐瞒办学资质和报名条件、合同暗藏不公平格式条款、培训质量参差不齐、预付式付款方式风险大等是很多校外教育培训行业都有的问题，“其中预付式付款风险尤其大。”

实际上，早在2018年，国务院办公厅便发布了《关于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的意见》，明确要求严格执行国家关于财务与资产管理的规定，收费时段与教学安排应协调一致，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，以便治理培训机构收了预付款之后的“跑路”问题。不过，现实情况证实，类似的机构“跑路”事件仍旧频发，维权事宜也难以得到妥善解决。

针对频繁暴雷的情况，10月28日，中消协通报在其专题报告中强调，一些无良商家打着“充值享优惠”的旗号，通过大额折扣诱惑消费者预交大量费用，因缺乏有效的资金监管体系，消费者的预付费可能被商家挪用，后期商家跑路或经营不善，消费者维权困难。部分地区的行政机关、法院也积压了大量相关案件，消费者权益亟待有效维护。

对此，中消协建议，将预付费式消费列入立法计划，防范后续风险。预付式消费纠纷久治不绝，核心是相关法律法规不完善。针对侵权行为日益严重的情况，尽快将预付式消费立法列入计划，通过制定专门的法律法规，加强预收费经营行为治理，做好源头治理，防止后续无休止的消费纠纷。

OMO模式降低风险

与线下教培机构的频频爆雷相对的是，线上教培机构一路高歌猛进。乘着互联网的东风，大量资本进入，在线教育培训行业迎来了井喷式发展。疫情期间，“停课不停学”再次促进在线教育行业迎来新发展，市场渗透率加速提升。

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(CNNIC)发布的第45次《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》显示，截至2020年3月，我国在线教育用户规模达4.23亿，较2018年底增长2.22亿，占网民整体的46.8%。与之对应的是，近10年来，线上教培企业呈爆发式增长。数据显示，2019年就成立6万多家相关企业。近5年则为线上教培企业集中诞生期，成立1年至5年的企业数量超过了13万家，占比57.6%。

不过，教育行业需要文火慢炖，从起步到发展到盈利再到规模化需要时间。虽然在线教育行业火爆，但实际上众多企业仍处于“烧钱揽客”的阶段。以在美上市的中国在线教育企业跟谁学为例，其2020财年第二季度财报显示，营业亏损为1.608亿元。至于亏损原因究竟为何，跟谁学称，由于扩大品牌知名度而导致的销售和营销活动投资成本增加，销售费用增长超7倍，从去年同期的1.69亿元增长至12.05亿元。

暗潮之下， 教育行业仍面临着不少挑战。一方面，高昂的获客成本，直接制约了教培机构的生存和发展。数据显示，我国教育行业流量的70%用在百度上，百度营销价格昂贵，对于大多数中小型教育机构来说很难负担。教育行业营销费用占营业收入的比重平均为29.6%，其中线上营销约占1/3。如今，随着信息技术迅速发展，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，投放广告的渠道多样化已然成为教培行业获客标配，这对教育培训行业的发展来说，无疑是雪上加霜。

另一方面，教育培训行业的转化周期长，也是行业痛点之一。教育是典型的长决策链路消费，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教培机构的挣钱路径都是先砸钱，接着获客，最后挣钱。在这个过程中，房租、工资、甚至是营销推广都居高不下。如此一来，长周期带来的资金压力很可能使不少教培机构不堪重负。前述市场部经理告诉记者，“大多数教培机构选择推销，但是如果过于急迫地去推销，比如不停地打电话，则会招致家长反感。”

获客成本高、转化时间长，直接导致了行业同质竞争惨烈。作业帮、学而思、好未来等头部企业以及其他中小型教育培训机构，都面临着极其残酷的价格竞争战，从9.9元好课，到1元微课，竞争模式不断升级。同时，机构模式创新红利期极短，导致竞争在同质化的基础上又进一步加剧。

对此，多位业内人士指出，教育培训行业从激烈竞争中突围，寻求线上、线下融合教育(OMO)模式，走向大规模个性化教育，从质量、服务本质入手，或将成为单纯的线上或线下教育培训机构转型的有效方案。

华东师范大学教授、教育学部主任袁振国表示，融合教育(OMO)不是简单地将线下教育移到线上，也不是线上对线下教育的补充，更不是线上教育与线下教育的简单相加，而是线上线下教育有机地融为一体，是充分发挥线上与线下各自优势，取长补短，产生整体功能大于部分之和的效应。

众多企业已经开始践行这一转型方案。以专注传统培训市场的新东方为例，新东方在布局线上教育的同时，也在继续发展线下教育，借助线上知识变现及线下客源优势，打造一个线上线下相融合的教育生态圈。新冠疫情最严重的阶段，其OMO业务有效对冲了疫情冲击，利润仍保持逆势增长。4月21日，新东方公布2020财年第三季度(2019年12月1日-2020年2月29日)业绩，报告期内运营利润约为1.17亿美元，同比增长22.4%；归属于新东方的净利润约为1.38亿美元，同比增长41.4%。